HaNe

Love Letter 情书

　　如果死亡能够让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我情愿投入曼督斯的怀抱。



章三


　　午后日光最强烈的时候，第二批客人抵达了。

　　这是中土最后聚集百名以上伊露维塔首生子女的队伍……皆因人类的盛世终将走向辉煌，湮没其中的美好的闪光，最明亮的属于一如自始至终钟爱如初的精灵族。

　　Master Elrond站在当年为霍比特人弗罗多送行的前庭中，惊讶地发现他的双生子带来了一位意料外的贵客。

　　盖拉德丽尔夫人分开众精灵向他走来——她的容貌恒久如昔，时间与命运眷顾着她，并没有被诺多的厄运侵蚀，她仍然是中土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任何隐秘都不能逃脱她的双眼。

　　“我以为你并没有准备好。”盖拉德丽尔夫人如此开场。

　　作为埃兰迪尔之子的他早在唯一的兄弟去世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他逃脱不了海洋日以继夜的呼唤，几乎已经成了梦魇，在千年的岁月中折磨他，与对故土和亲友的爱一起，成了覆在周身沉重的枷锁。

　　“埃莱丹和埃洛赫为你忧心忡忡。”她的右手覆上胸口，南雅之戒已然光芒暗淡，不及这位流浪中土的诺多王室最后成员眼中的半分，“他们希望我们能一同上路，不然我们会在港口相见。”

　　Elrond回以微笑。

　　盖拉德丽尔夫人跟着莞尔，视线一转，望向正静静伫立在身后凝视自己的丈夫，银发的凯勒博恩王，这位多瑞亚斯的血脉仍然眷恋故土，他将继续在这片美丽的地方停留，直到属于他的时代终结，才会远渡重洋，与妻女团聚。

　　“瑞吉安森林的春天几乎就是在昨天，仿佛美丽安的光辉从没消逝过一般。我不想承认我对此恋恋不舍，因为就算身在维林诺，也没有那通向早已湮没入海的故乡的小路。”

　　但她接着又说：

　　“我也不愿意停留在瑞文戴尔，因为这里总让我想起他，美丽而自由的国度。”

　　她的双眼深深看进他的，此刻双方都没有遮掩任何的秘密，其实它们早就在小范围的亲族中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为何在第二纪末前，拥有迈雅、精灵和人类血脉的希望之星的儿子中最睿智的那个选择了诺多的亲族，紧随在流亡的至高王身边，数千年不离不弃。

　　“美丽是有尽头的，自由也是被限制的。”Elrond说，在林顿被废弃后，旁人眼中四季如春般绽放的瑞文戴尔在他眼中，只是个泡沫堆砌出来的幻想，哪怕有一秒钟的分神和动摇，就能顷刻瓦解……崩溃……带走他仅存的念想。

　　在这里，这个瑞文戴尔……

　　他还能够自欺欺人地一个人呆在曾经与某个精灵一同呼吸过的空气中，闭上眼睛就能够假装他在身旁，被阳光晒得慵懒地午睡，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安静极了，却时刻映在他的瞳孔中——享受对方不知道的、自己却安之若素的幸福。

　　他还可以用指尖抚摸他曾经爬上去过的白石围栏，只要伸直关节，就能触碰到蓝色的袍脚，抓住它、看它从半空中跌落、摔进下面的池塘中，和水花一起飞溅的是低沉的笑声——他宁愿那声音责怪他，迎面而来的怒火把他的得意击垮——但他终究没能如愿。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在无星的黑夜里推开失去了主人的那间房，熟练的、不碰到任何障碍地穿越客厅和书房，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上——曾经会有个温热的躯体被他砸醒，迷迷糊糊地叫他的名字，然后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湿润的触感他早就忘记了是什么味道，只记得心中残存的甜蜜。

　　“你的尽头与我不同。”盖拉德丽尔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她不仅因为他的痛苦而哀伤，也为自己爱女的失去而忧愁，“真遗憾我们不能一路同行。”

　　不，对于瑞文戴尔的领主来说，这心的旅程他早就已经走完，停驻在灵魂主宰曼督斯的殿门外已然三千余年……现在，他终于能抬起脚步，走上前去，敲响那扇门。